苏远棠

我甘愿站在山顶,充作一颗尘星
听风声雪语消去,等十二季轮转回音
看中天无情月,守平生不悔心

【渔圈】阳光灿烂的日子

看过很久了 今天终于可以从从容容再看一遍并且感到幸福而不再是难过了 我很高兴发现自己不再纠结于一些事 同时乐观地期待着未来 无论怎样 都会是我等的永远

比塞塔:

声明:单纯的怀念一下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1.相约一九九八



春节总是中国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从腊八开始,就张罗着买年货,做扫除,贴对联,挂灯笼。准备给孩子的红包,走亲戚的礼物。还有那顿一定要跟家人一起吃的年夜饭,吃过饭后大家就聚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看春节联欢晚会,七大姑八大姨唠起家常,孩子们在外面放鞭炮。


过一个春节杂七杂八的事情加在一起忙忙碌碌的,不做好规划的话连精明的妇人也会昏头转向,但谁也不会怠慢。


春节,除夕夜,年初一,总是个总结,也是个开始。旧的一年快要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北京城里熙熙攘攘的北漂们也收拾好了行囊,早早踏上春运的火车,挥别繁华的首都,回到故乡的山水。昔日人头涌动的首都街头,也只剩下了慢慢悠悠说着京片子的原住民。


他们笑着开玩笑,说终于把这北京城,还给我们北京人了。



兴许这就是春节对于中国人的意义。每一个远行的人,漂泊的人,流浪的人,孤独的人,相爱的人,曾经陌路的人,不能相见的人,都能有一个机会聚在一起,在喧嚣的炮竹声中,在春晚的音乐声中,回顾磕磕跘跘走过的一年,展望新的来年。




胡海泉今年没有回沈阳。他算了算兜里的钱,刨去来往的火车票钱,再加上买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家这一趟来来往往的还不如就留在北京,还省得去挤那闷死人的火车。




就算是在异乡漂泊,他还是怀着一种仪式感去买了一副对联,两幅窗花,贴在门上,红彤彤的不仅好看,也讨个喜气。


想了想他咬咬牙去市场切了几斤肉,借了个锅炒了盘荤菜,再张罗着煮了盘饺子,就是年夜饭了。




北京下雪了。纷纷扬扬的白雪飘在这四四方方的红砖宫墙上,真有点千年前紫禁城的样子。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胡海泉买了两听啤酒,却没有与他一同饮酒的人。拉开拉环,他咕噜咕噜将啤酒喝下肚,夹起速冻饺子吧唧吧唧一口一个,一边吃一边对自己说,饺子下酒,越喝越有。




一九九八年的除夕夜,胡海泉孤零零的呆在那几十平的小小出租屋里,一氧化碳的味道隐隐约约的飘在空中。


音序器和歌本儿被短暂的扫到一边,他盘腿坐在父亲带来的床垫上,12寸的小电视上王菲和那英牵着手走进镜头里,白色的裙角白色的灯光,在水晶球里翩翩起舞的舞者,踏着春的脚步而来的,是满怀憧憬的一九九八年。


窗外是北京城的万家灯火,满天烟花。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在永远的青春年华。




他环顾四周,在这间狭小的出租屋里盛着他贫瘠的理想,一个如他这般的小北漂也会有甜美的春风和永远的青春年华么?


请回答我,一九九八。





在炮仗声中模模糊糊睡着的胡海泉没有想到,一九九八已经将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答案,所有的未来都系在了一个人手里,只等那个晴朗的,大地飞花的春天,尽数捧到他面前。





2.你的样子



时至今日他也不太能想得起来到底是哪个瞬间,把那个连独自过马路都不太敢的胡海泉,变成了如今这个果断强硬眼神坚决的胡海泉。




他有时候会害怕面对那个天真的他自己。


他可以骄傲的告诉过去的自己,你实现了你的理想,你和陈羽凡写的歌在大江南北传唱,你们甚至还上过春晚,爸爸妈妈跟着你一起到中央电视台,抚摸着你的脸都笑出了泪花。你们开了巡回演唱会,光落在眉间,台下千万人呼喊你们的名字。


但是他害怕那个温温柔柔呆呆傻傻还有点怯生的胡海泉,会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他:“那我和涛贝儿呢?”




你和陈羽凡呐……嘶,没成。


没成?


对。


为啥啊?是不是他看不上我?我就知道,人老有才华老招小姑娘喜欢了,咋会看得上我呢……


……因为你俩没成,羽泉才能成。




好多时候胡海泉都只敢拉开过往记忆的一角,看他们坐在几十平米的出租屋内弹着吉他按着黑白键,少年们哗啦啦飞扬的青春,让一九九八年的一缕春光流淌进时间的节点。


他不敢全部拉开那段过往,他怕那过分灿烂的阳光会烧伤二十年后长在他心里的每一段荆棘。


但是时不时的,他会怀念二零一三年。





在记忆里二零一三年是个极特殊的年份,在羽泉的第十五个年头,他们用真诚和心血成就了《歌手》,也在新的世纪里重新成就了自己。


胡海泉因为zhichishi不分的瓢嘴,成了大家的痣哥,还开发了主持人的副业。


越紧张越瓢嘴,说出“我是洗衣液”的他,俯卧撑做遍后台的陈羽凡,本来就是做喜剧出身的李维嘉。多么幸福快乐的一群人啊,互坑打嘴仗互相调戏,在稳重的前辈和安静的后辈之间,他们的组合几乎承包了整个节目的快乐。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全年龄段通吃,吸粉无数。


每次结束表演之后经久不绝的“羽泉!羽泉!”再一次的证明了什么叫国民组合。




他们努力的告诉观众,你瞧啊,十五年过去了,羽泉还是那个羽泉。牛逼的编曲,完美的和声,默契的配合,用力的相拥,丧心病狂的秀恩爱,还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让人又猜测又羡慕。




他记得他们唱的每一首歌,都是经过反反复复的讨论修改排练,拿出来的心血。


人们说羽泉会选歌,他想可能是因为对待这个舞台够真诚。




他记得心似狂潮,记得烛光里的妈妈,记得老男孩,记得热情的沙漠,记得再回首,记得我想有个家,记得大中国,记得爱,记得男人哭吧不是罪,记得狂流,记得大地,还有唱了十五年的奔跑和冷酷到底。


他还记得第九期的时候,黄妈唱剪爱,这是一首表达了何谓在爱中无可奈何的歌,黄妈唱着,声线都带着颤动。


而自己也在后台哭的泪流满面。


有几分是感动,又有几分是感同身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把爱,剪碎了随风吹向大海。越伤得深,越明白爱要放得开。


真的明白了吗?真的放开了吗?他不知道。




那也是他们第一次唱出那首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他们穿上十周年的T恤,将相伴一路走来的人全部请上了舞台。


当他们在全国直播中指着对方唱出:“感谢你,与我患难与共,感谢天,我的心有你能懂”的时候,带给人们的感动和力量就已经诠释了歌唱的意义,用最深刻的情感共鸣在眼泪欢笑中给《歌手》这场盛世画上了最完美的句号。



被请上台去领歌王奖杯的时候,陈羽凡唧唧哇哇说不出话来躲在自己身后,他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像是又回到了遥远的,热血的,满怀梦想的22岁。


陈羽凡俯下身去亲吻舞台,那么真挚诚恳,一如多年前还年轻的他们目睹赵传亲吻工体的舞台。




在那个永恒的瞬间,是文字难以描绘的感受,风风雨雨一路携手走来的十五年和少年人兜兜转转后仍旧不变的真心与热爱混合在一起,让他想要开怀大笑,又想要嚎啕大哭。




羽泉在一起,不止十五年,每一个巅峰,都是下一个起点。



看人生匆匆,愿我们同享光荣,愿我们的梦,永不落空。



而今谁也不知道那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唱出那首歌。




袁涛从前说胡大炮入世在红尘里,涛贝儿出世在红尘外。


胡海泉可以去挡一切外界的干扰,四两拨千斤的打着太极,把纷扰的俗世挡在属于音乐的桃花源外。在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桃源里,陈羽凡可以写歌,可以玩音乐,可以不那么圆滑通透,可以继续当他的少年。




陈羽凡简单是因为胡海泉复杂,陈羽凡不变是因为胡海泉变了。




可是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像这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而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人海中,提着易碎的灯笼。





3.让风吹吹我吧




袁涛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正在吃面,那一瞬间他一个酿跄把手机摔进了面汤里。


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捞出来擦干净之后他慌忙给陈羽凡打了个电话。


忙音。


他又打给胡海泉,那边直接挂断了。


坏了。


他捧着手机呆呆坐在椅子上,任凭电子屏幕上的灯光亮了又暗,脑子里不亚于进行了一场空袭,将他的一切言语和思考全部炸没了,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冷汗从脑门上一颗颗滑落。





两天后胡海泉从美国回来,到北京时已经天黑了。


虽说少卿早早的就跑去机场接驾,袁涛还是不太放心,怀着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忐忑心情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也没想到这次胡海泉很快接起了电话。





等到自己没头没脑叭嘚叭嘚叭嘚说了一大堆之后才反应过来,除了刚接起电话时“嗯”了一声之外,胡海泉就没说过一句话。


“泉儿呐,你咋地了?说句话成不?”


还是长久的沉默。


在袁涛本想叹口气说句安慰话就挂断了的时候,听筒里却随着电波传来一句听不太真切的话。


“是我错了吗?”


电话那头风声太大,胡海泉比往常还要柔软的声音裹在风声里,明明是轻轻柔柔流水一样,透过电波传来却单薄的像纸片摇摇欲坠。





是我太贪心了吗?明明已经有了那些浪浪漫漫旧故事,还在奢求可歌可泣好结局。硬生生拖着一个气数已尽的好梦,走出青春百丈远。


或许所有的美梦都是明码标价,或许我本来就给不起。


我只专注于一个人的歌声,我听不到,路过的人都在笑。




袁涛也不知道自己支支吾吾说了什么,他被胡海泉这一句询问问的哑口无言,只留下一句:你在巨匠吧?我等会儿去接你。挂电话前还郑重的交代了一句:别干傻事儿。


这么大个打击,再加上某些人倒打一耙火上浇油的言语,他是真怕胡海泉干出什么傻事儿。


相识廿年,他明白胡海泉骨子里是挺倔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什么人,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没有什么是比他的搭档,他的组合更让他在意的了。多年来每一个在一起的誓言他都说的无比认真。


亦步亦趋的不变承诺,句句都带着隐隐约约的生死契阔。




本来可以成为华语乐坛的传奇,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他妈真的对不起他啊,涛贝儿。




北京的冬夜太冷了,从公司出来钻进车里的袁涛感觉自己就像个人肉加湿器,每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就像在冒烟。


好不容易到了巨匠楼下,他一眼就看见了属于胡海泉的那盏灯,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孤单地亮着,像是要把谁的心烫出一个洞。


胡海泉的影子被那点灯光裁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形状。


山雨欲来的时候,山风灌满了他独倚的小楼。





4.阳光灿烂的日子




“张明考进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后来陈羽凡说起来,总是用那种很天真诚恳,又有点儿蔫坏的语气:“我当时以为你是个练体操的。”


“……想说我胖就直说。”胡海泉眼皮子都不抬在歌词本上涂涂写写。这首歌按理来说是首特别甜的情歌,两个老爷们写了好几版词,却怎么改也不对味。


你在我眼中是最美……嘶,后半句写啥?


这可是我和涛贝儿吃饭的本儿唉,可不能随便胡诌两句酸诗给糊弄过去了。撇了两眼没个正形的陈羽凡,他叹口气,我这心儿纯洁的像张白纸的新时代小青年对着这丑不拉几的糙老爷们写什么最美啊!


愁啊愁,绣房里钻出个大马猴!


陈羽凡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了说他练体操的事儿生气,赶紧的去捏他的肩膀讨好着找补:“其实我那天一看见你就想吟一句诗: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见他半天没反应,又狗腿的解释,“哎呀炮炮,这诗的意思就是说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呀,居然叫我遇见这样好的人,你呀你呀,你这样的好,让我怎么办啊?”


看着陈羽凡本就磕碜的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活像一只沙皮狗,胡海泉噗嗤一下子就笑喷了。


“怎么办?快去把午饭给小爷呈上来啊!俺饿了!”


得到了指令的陈羽凡立马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的跑去给胡大少爷弄午饭了。


低头继续摆弄歌词本的胡海泉脸绷得严肃,眼睛里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你有没有文化啊。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人这是形容婚姻的。




最后他乐滋滋的在歌本儿上写上:“你在我眼中是最美,只有相爱的人才能体会。”正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照的他有点睁不开眼,努力眨了眨眼睛,他转过头对厨房里洗碗洗的正起劲的陈羽凡喊:“成了涛贝儿!今儿太阳特好,下午去打电动?”


“得勒!我请客!”陈羽凡快活的声音从厨房里飘来。一大片金灿灿的阳光把他包裹起来,给他消瘦的身影镀上了金边。





谁也没想到因为这首甜甜蜜蜜的情歌,两个老爷们的组合在全中国都出了名。




他呆呆的问:“涛贝儿,你说我们这是,红了吗?”


陈羽凡也是怔住了,看了两眼胡海泉又看了两眼呼机,刚刚袁涛打电话来兴奋的说专辑卖的太火了,哥俩的前途简直不可预测。


他愣愣的说:“可能是吧。”然后用力转身抱住那时还算瘦的胡海泉,喃喃的重复,“可能是吧。”





后来的陈羽凡尾巴翘起来,点着他的额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炮炮你可有点儿志向吧,那哪儿算红啊,最起码得要开巡回演唱会才叫红啊。”


胡海泉点点头,涛贝儿说得对,要有梦想。


等到他们开了歌友会,他又问:“涛贝儿,我们现在算是红了吧?”


陈羽凡摆弄着头发:“要说红的话,起码也要出个国唱次歌才算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呢。”


等到他们坐在从美国回来的航班上,他又问:“涛贝儿,我们现在应该是红了吧?”


陈羽凡把他的毯子拽过来盖上,嘟囔着回答:“唉,咱都没上过春晚,没有接受过国家和人民的检验,不算不算。”


后来陈羽凡去拍戏了,他就不问了。




如今坐在副座的他一声不吭,袁涛好几次看向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陈羽凡,你看现在够不够红?四十三岁了,还成天霸榜热搜,你可算是红透了。


他看着车窗外电灯一根一根飞速闪过,那些人造的电子花朵绽放在他微微泛红的眼睛里。





袁涛真是想拍死这家店的心都有了,点好菜端上来,刚刚想跟胡海泉说点儿什么店里就切歌了。切歌就切歌吧,播点纯音乐不行么,好死不死放什么一生所爱啊?


店里放的是某个男生的翻唱版本,那刻意放慢了的节奏和沧桑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一阵难过,像是唱给某个不能靠近已然错过的爱人,除了悲伤,就只剩下无奈。


他刚站起来想去跟店家商量换一首bgm就被胡海泉按下。





一九九八年,周星驰和他的无厘头喜剧在内地刚刚火起来,陈羽凡租了盘《大话西游》的带子带到他们的出租屋里。他俩鼓捣了半天,扫出一块能座人的干净地儿,两个人就挤在一起盯着VCD机慢慢开机。陈羽凡兴奋的跟他说:“这盘带子可难租了,我问了好久,每次都是刚还回来就被人家租走了,这次我专门儿蹲在影音店,好容易才租到了。”


胡海泉对电影不太感冒,就问:“我看像是讲西游记的,有这么好看吗?”


“当然有啊!这可是时下最酷的电影了!无厘头你知道吗?特有意思!”陈羽凡捅捅他,笑着嘲笑他老土。他耸耸肩,土就土吧,咱本来也不是你这样的潮人。


感情充沛的潮人陈羽凡看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看到最后城楼上的侠客搂着酷似紫霞的女子说出:“他好像一条狗哦。”表情呆滞着任眼泪流下,字幕都出来了还回不过神来。


他给陈羽凡递了张卫生纸示意他擦擦那挂着的鼻涕柱子,陈羽凡看向他的那一眼,似乎也盛满了难舍的无奈。


他只以为是他的错觉,因为下一刻陈羽凡就嬉皮笑脸的问他,炮炮,你有没有听过当当当当?然后在他耳朵边上only you哦哦哦哦哦嗷嚎嗷嚎的唱。唱到他想把那团擦了鼻涕的卫生纸塞到陈羽凡嘴里。





陈羽凡说他也想当至尊宝,有心里爱着的白晶晶和爱着他的紫霞仙子,才不愿去做那齐天大圣孙悟空。


“可是,紫霞不是在至尊宝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吗?至尊宝后来爱的还是紫霞啊?”胡海泉反驳。


“至尊宝倒不如不要爱上紫霞。不戴金箍,如何救你,戴上金箍,如何爱你?总之不管是哪样都太难选太纠结了。啧,不痛快。”


“八戒,哥说的对不对?”他贼兮兮的对胡海泉说,得到了胡海泉完全不顾他大喊“好汉饶命”的用力在大腿上拧出来的一块淤青。


“我找黄黄去。”胡海泉作势要走。


陈羽凡眼睛眯了眯,一个猛子扑过来,跟老虎扑食似的把他钳住。


“嘎哈玩意儿呢?”他被吓了一跳,家乡话都飙出来了。


“人家说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怎么地?你这小胡杨现在也想攀折他人手?看来为夫的必须教教你守妇道。”说着就要来扒拉他的衬衫。


“凭哈你是夫!?唉不对,凭哈我要跟你做夫妻啊??嘶,这新买的衬衫!堡狮龙的!老贵了!小一百呢!!别撕别撕!吃奶也得解开怀啊!”


两人在狭小的客厅里打闹成一团,被按在沙发上衣衫不整的胡海泉软软的看了陈羽凡一眼,不知怎么一脸轻薄小姑娘的流氓样的陈羽凡收了笑脸,把他拉起来,轻声说:走吧,该去唱歌了。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影院,一遍一遍的看《大话西游》,看到周星驰夸张的说出:“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却再也笑不出来。


“等你明白了舍生取义的道理,你自然会回来和我唱这首歌的。”唐僧对着孙悟空这样说。那个对他唱only you的人成了他想成为的至尊宝,有了他爱的白晶晶。


紫霞,白晶晶,至尊宝,孙悟空。不停的错位,不停的选择。他也在其间终于慢慢明白了,舍生取义的道理。




紫霞奋不顾身的爱着至尊宝,至尊宝拿命去救的却是白晶晶。


想要救紫霞就得戴上金箍变成孙悟空,戴上金箍就不能有七情六欲,只能担着如意棒转身。


胡海泉也说不上来自己代入了哪个角色,既然陈羽凡想要做没有爱上紫霞的至尊宝,那他就当奋不顾身的紫霞好了,既然陈羽凡想要做无忧无虑的至尊宝,那他就做戴上金箍的孙悟空好了。


在江河湖海里浮浮沉沉廿年,他心里的永远已经模糊成河岸边的一道掠影,似乎遥不可及又似乎伸一伸手就能够到。




他原以为自己当了那无情无欲的孙悟空,陈羽凡就可以做他自由自在的至尊宝,可是后来的所见证明,人生的错位远比他想的复杂。


他所做出的全部努力也不过是将那金箍掰开一人一半。




于是这首一生所爱他跟着小声唱起来,没有声嘶力竭嗓子唱劈,但是也唱的跑音了,走调了,唱的泪眼汪汪。


我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至尊宝,在哪一个我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到底还是戴上了金箍,世界宛如那个婆婆妈妈的唐僧,喋喋不休的念咒。




痛爱,让人悲哀。在世上,命运难更改。分开,不能再相爱。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




袁涛一言不发把他搂进怀里,力气大到他挣脱不开,然后掰开他握紧的手,揉给他一包纸巾。他哑然,攥着那包纸巾迟迟说不出话。




你们得对涛贝儿有信心,连我都绷不住了,长歌当哭的,像什么话。


我懂,但是过刚易折,胡老师怎么地还是休息下吧。




短信提示音响起来,他拿过手机划开看,只一眼就泪如雨下。


他笑着把页面拿给袁涛看。


屏幕上是那首他都能倒着背下来的,你的背影。


郑重其事的黑体字写着:我愿做你的背影。


现在换这个人守着一个不变的承诺了。


他眼里含着泪花敲出两个字:好呀。




像只猫一样跳起来的陈羽凡大声而莫名其妙的对他说:“我们做个组合吧!”


他也是这样,摸摸脑袋,温和的说:“好呀。”




好久以前陈羽凡愿意为了他慷慨赴死。好久以后陈羽凡愿意为了他好好生活。




他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参加节目,被照例起哄在一起,陈羽凡眯着那双小眼睛,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怅然若失的当着明晃晃的摄像机,呓语一般吐出两个字。


“来生。”


可拉倒吧,一瞬间的晃神之后胡海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今生都没活明白,还想着来生。


炮哥不信来生。




江湖路远。这往后余生不管是月黑风高,还是柳暗花明,还得打起精神挺起腰板,扛上两个人的份,好好的走下去。


本来就是越挫越勇,抗造,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胡老师扛得住,更何况还有一位兄台做幕后撑助。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有所谓,不后悔,不后退。




只是极偶尔的他也会感怀,有些时候有些事,一旦从时间的夹缝里溜走,就真的再也追不回来,余生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当时的欢欣和期待。




就像不会再有那样一个柳絮飘摇的春天。


就像不会再有第二个阳光灿烂的一九九八年。





如今不愿走的你/

要告别已不见的我/

滚滚红尘中有隐约的耳语/

跟随我俩的传说/




END



*《新华字典》1998年修订本,来自千禧bot

*诗经《国风•唐风•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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